走到学生中间去，做一个长大了的儿童。被儿童接纳、喜爱，并被邀请到他们的童年中去，是我最荣耀的时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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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到一位毕业生家长的短信和一张书签的照片：孩子每天睡前都要读一会儿书，书签是您在她一年级开学第一天的时候亲手放到她掌心的。
哦，想起来了，那是一个气球飘在云朵上的日子，多个一年级孩子轻轻落在实小的园子里。我迫切想把自己介绍给他们，想让他们知道在这里生活可以很安然、有趣。
一个男孩坐在教室里，歪着身体，胖胖的手揉着眼睛，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。听见我叫他，他揉得更起劲了，努力地想把眼睛睁大。一瞬间，我的脑海投映出朱自清先生的“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，欣欣然张开了眼”——一个孩子张开了眼，在打量一所学校。
我问他们看见了什么。
一个说窗外有棵大大的香樟树。
有多大？
有的说“岁”，有个调皮点的学生大叫“一万岁”，眼睛里写满得意，好像数字越大，嗓门越高，他就取得了这次争论的胜利。我想如果他们还知道更大的数字，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比试。“到底多少岁？”我看着跳上桌子的小捣蛋鬼，问他。“校长妈妈，我不告诉你，想知道答案，就要跟随科学老师去研究。”
注意到一个女孩的眼镜很特别，她大方地告诉我她是弱视。我拉着她的小手，指着那棵大香樟树，轻轻告诉她：“每一个课间都要看它，那绿得发亮的叶子，就像星星。”
餐车的轮子在廊道发出声响，学生即将享用小学里的第一顿午餐。他们都拍起手来，舔舔嘴唇，有的已经站了起来。可有个学生皱着眉，显出为难的样子。问他原因，他说：“我每顿只吃一粒米！但在看电视的时候，我能吃掉一大包零食！”
“每顿只吃一粒米？”我被他逗乐了，“上了小学，就要养成健康的生活方式。今天中午可以多吃一点米吗？”他咯咯咯地笑：“那我吃一万粒！”
一个笑起来很甜的女孩称我是“头上有光圈，身上插着翅膀”的天使，旁边的同伴补充道：“是黄颜色的翅膀，有点透明的那种，要飞起来啦！”一个“小胖墩”插话：“飞不起来的。”我很认真地回答他：“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会飞，你要好好跟他学怎么飞。”
刚给一个班的学生送完礼物，有个学生发出疑问：“这里有3颗巧克力，可是我家有4个人，该怎么分呢？”我说：“是呀，该怎么分呢？”他想了想说：“把其中一颗分成两半，这样就每个人都能吃到了。”
另一个孩子加入讨论：“可是我家有9个人，该怎么分呢？”旁边一个小机灵鬼马上叫起来：“我会做这道题！每颗巧克力分成3份，每人得三分之一就行啦！嘿嘿，我可是个聪明人！”我点点头：“你是一个想得出方法的聪明人。”
礼物盒里还有书签和铅笔，我刚刚说“铅笔可以用来写很漂亮的字”，一个孩子就挤过来：“还可以画画，我将来要成为大画家。”“那你知道有哪些大画家吗？”他挠挠头：“不知道啊。”“让我来告诉你，在中国有画虾的齐白石，有画江南的吴冠中；在外国有画向日葵的梵高，有画睡莲的莫奈……”我说一个名字，可爱的他就跟着说一遍。最后我们约定：送我一幅未来大画家的画，挂在我的“金蔷薇诗社”。
学生也问我一些问题。
你喜欢那棵大香樟树吗？北校区的操场有一株年岁很大的香樟树，它可看见一座校园里的所有人和事，工作之初，我时常站在它的脚边，向它请教、问询，听它静默的智慧。
为什么种香水月季呢？它是学校的校花，能穿过长长的岁月和长长的距离，芬芳我们的心灵。
小鸟为什么喜欢这里？美国诗人狄金森说：我的花园里，小鸟在行驶。
……
一些孩子冲过来跟我拥抱，我非常欣喜于他们的活泼、敏捷，他们有艺术家般的热情。但我也注意到角落里那些羞怯的学生，他们长长的睫毛下藏着对世界丰富的理解，或许还有特别的思维。
每个九月的第一天，那个气球飘在云朵上的日子，我都会走到每个一年级的学生身边。我落在这个园子11年了，稍算一算，脚步走到了约多名学生身边。无论怎样忙碌，有任何其他重要事件，这件事从未间断过。我不能记清每一个学生，可是，学生会记起那一天巧克力的味道、书签上好看的画、窗外一朵温柔的云……
走到学生中间去，做一个长大了的儿童。被儿童接纳、喜爱，并被邀请到他们的童年中去，是我最荣耀的时刻。
（作者系江苏省张家港市实验小学教育集团总校长）
《中国教师报》年04月12日第10版
作者：刘慧
